在下云九歌

岂有文章倾社稷,从来佞幸覆乾坤。

【ER尤拉×艾琉诺拉】飞鸟之心(上)

-存在某些法环设定的现代pa,很奇怪的中西结合

-一些年龄操作、养成、远亲暗示,但是纯爱

·有一点点法环bvb梗

-别名:尤拉是块木头

——


尤拉睁开眼睛的时候正是下午,阳光透过窗帘变得柔和,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从远处飞来的不知名鸟儿停驻在窗外放着的花盆边上偶尔叫那么一两声,显得尤为清晰可闻。

不用出声呼唤尤拉就知道艾琉诺拉一定不在家,如果她在家绝不会让自己就这么安安生生地睡到半下午,他要么被她在客厅因为打游戏打不过某个BOSS摔手柄的声音吵醒,要么被她想喝热牛奶而他没有睡醒,被迫自己探索灶台启动抽油烟机的轰鸣声吵醒,然后艾琉诺拉就会破门而入,扑到他床上用一个爆栗轻轻敲醒他沉睡的心灵,提醒他该做晚饭了。

反正就是学不会安稳坐在书桌边上看书写作业。

尤拉有时会怀疑自己对艾琉诺拉的教育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导致她下手没轻没重,跟长辈说话没大没小,做事情没耐心,解决问题用暴力,然而每次只想了一会儿就自己打断自己,歪一下嘴角以示对自己的嘲笑——他是艾琉诺拉的长辈吗?虽然艾琉诺拉跟着自己长大,可他又能教导她些什么?

尤拉长叹一声,这个问题在他与艾琉诺拉一同生活的十年里都没被他想明白过,如今就更不可能,近来他的睡眠越发不好,常常梦见自己置身于无边烈火之中,醒来后爆发足以撕裂双眼的头痛,他知道那个如幽灵般纠缠着自己家族的疾病终是要找上他了。

他对过往的记忆渐渐模糊,但艾琉诺拉母亲的死犹在眼前。

那天他抱着艾琉诺拉离开故乡的老房子,艾琉诺拉在他怀里挣扎,大声喊着尤拉你放我下来,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快放我下来!她咬他的耳朵,用猫似的指甲在他脸上划出道道血痕,而他不为所动。

艾琉诺拉。那天尤拉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里想到,但愿在我死去那天,你也不会看到我的样子。

双目化为烈火,嘶声哀嚎,最终把自己烧成焦炭的那种样子。

尤拉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好像整个房子都晃了一下。

艾琉诺拉回来了。

“尤拉你在哪,你不会还在睡觉吧!”紧接着他听见她小跑着上楼的声音,旋开他房间门把手的声音,艾琉诺拉“啪”的一下按亮他房间的灯,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床边下陷了一块,一个散发着果香和雾般的冷气东西被递到自己面前,“刨冰,吃吗?”

尤拉一时语塞,他有好多话想说,比如进门和上楼的时候轻一点,比如夏天不要总是吃冰镇的东西对肠胃不好,比如不要把这种容易滴水的食物拿到床上来,不对,任何食物都不能拿到床上来,比如进他房间要敲门,不要随随便便就闯进来,她已经十七岁了不是七岁,要懂得跟异性家长保持距离(虽然要是他这么说艾琉诺拉一定会撇撇嘴说谁允许你自称我的家长),然而最终他只是抿了抿嘴把这所有在艾琉诺拉看来皆是“无聊的唠叨”的话咽回肚子里,睁开他的眼睛。

在看见艾琉诺拉的一瞬间,还是有一句话憋不住了,于是尤拉说,“下次别穿这么短的裤子,总是露着膝盖小心得关节炎。”

“尤拉,你真是好无聊。”果然艾琉诺拉闻言便皱起她那双细眉,悻悻地从床上爬下来,转身就出了门,连刨冰都不打算给他吃了。

“快该吃晚饭了,也许你该把刨冰先放进冰箱里,艾琉诺拉。”尤拉突然又想起什么,冲着艾琉诺拉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喊道。

回答他的是艾琉诺拉打开游戏的背景音乐,她把声音调得震耳欲聋,仿佛在传达对他的不耐烦。

尤拉再次叹气,他也很不明白他那些对于艾琉诺拉的婆妈心思从何而来,他对外算是处事果断的类型,从年少时用木剑把揣着匕首威胁同学的不良少年涅利乌斯堵在角落里干脆利落地暴打,到成年后对付事业上的竞争对手时毫不手软,朋友们给他起了“猎人”的外号,说他的心理防线看起来仿佛永远毫无破绽。

他也希望自己真的毫无破绽,这样他便不会因化为烈火的结局而恐惧,年少时他翻检家族的历史,得知很久以前他的祖先漫游四方猎杀罪恶,死于道途也义无反顾,恐惧一词不应当出现在他的人生里。

尤拉打开冰箱,看见冷藏室里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碗,里面盛着各种果冻和水果切块,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五彩斑斓。那是艾琉诺拉的刨冰,她大部分时候都对他的啰嗦嗤之以鼻,但可能偶尔还是会听进去一两句。

 

晚饭时间是照例的沉默,只能听见金属叉子跟餐盘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偶尔艾琉诺拉划不开某种过于柔韧的食物,刀会反复犁在瓷质餐具表面发出更为刺耳的声音,这种沉默从艾琉诺拉进入青春期开始逐渐成为惯例,或许是尤拉过于古板,艾琉诺拉十五岁那年有一天在他呼唤了数次之后才下楼来吃早饭,尤拉发现她化了妆,本就白皙的面颊被修饰得更无瑕疵,睫毛卷翘浓密如同鸦羽,簇拥着她深蓝色的眼睛,让它们犹如两颗光彩夺目的宝石,她走过来,并不入座而是有些局促地在桌边站定,她就用这光彩夺目的双眸凝视着他,问道,“尤拉,好看吗?”

尤拉看了她半晌,最后问出一句,“艾琉诺拉,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当时艾琉诺拉震惊的神色仿佛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懵了一般,她的双手在身体两侧几次握拳又松开,好像想砸点东西又不知道该砸什么,最后只能以扭头就走,然后把门摔出一声巨响来发泄自己的愤怒。

那是艾琉诺拉第一次在餐厅里跟他生气,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就仿佛多了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彼此之间话也少了很多。

“女大留不住嘛,尤拉,更何况是艾琉诺拉这样的小姑娘。”朋友听说了之后安慰他道。

“她是……哪样的姑娘?”尤拉好似在追问又好像在喃喃自语,目光落在远处河堤上振翅起落的鸥鹭。

“飞鸟一样的姑娘,将来要飞得很远,你留不住的。”朋友拍拍他的肩膀。

尤拉忽而想起艾琉诺拉小时候缠着他带自己爬山看日出,山路很长还很陡,艾琉诺拉迈着两条细瘦的腿磕磕绊绊地走着,可就是倔强地不肯让他背,直到到达山顶她才拽了拽尤拉的衣服,说喂尤拉,我现在想让你背我。尤拉问她是不是累了,小女孩把头一扬,说才不是,我是想看到更远的地方。

于是他让艾琉诺拉坐上他的肩膀,他感觉到她把尖尖的下颌抵在自己的头顶,轻声说真是太美了,我以后也要到太阳那么遥远的地方去。

尤拉扶着艾琉诺拉,跟她一起眺望远处缓缓升起的橘红色的朝阳,心想他肩上的女孩也如此的鲜活而热烈,比起太阳恐怕也不遑多让。

“喂,尤拉,”艾琉诺拉的声音忽然又从头顶传来,“如果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当时尤拉一愣,不明白艾琉诺拉为什么要这么问。

 

会的吧。或许是会的。尤拉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用刀叉跟硬质面包搏斗的艾琉诺拉,昏黄的灯光洒下来,她额前的碎发和纤长的睫毛投射在皮肤上成为晃动的浅淡阴影,她的鬓角还有些细汗,可能是在盛夏午后出门的缘故。

在艾琉诺拉问出那个问题后,尤拉已经将它淡忘了许多年,他觉得那不过是女孩的戏言,人在年幼的时候总是会对一直陪着自己的东西依依不舍,更何况他和艾琉诺拉从最初的时常陪伴到后来的相依为命,从原来的山间小城到如今的住地,他们似乎从未分离。

而在噩梦与心火绵延不绝的今日,在他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想要嘱咐她却无法开口的踟蹰烦恼之中,他又想起了那个问题。

 

“尤拉,听说你的剑术很好。”艾琉诺拉突然说。

“勉强算是。”尤拉有点意外她为什么问到这个,他从没有跟艾琉诺拉说过他会剑术这件事,毕竟他也不可能真的执剑当街杀人,剑术是他们家族传习之物,如今可能只有教训混混或者装酷的时候能用,实在没什么好刻意说的。

“我想参加学校的剑术社团,你可不可以教我?”艾琉诺拉认真地看向他。

这是她近几年来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向他提出请求,但是……

尤拉抿了抿嘴唇,斟酌着开口道,“可你还有不到两年就要高考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先把学习搞好。”

艾琉诺拉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去。尤拉看见她用指甲用力地扣勺子柄中间的凹槽,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克制自己不把桌子掀了。

饭桌上恢复了沉默,尤拉莫名地感到他们之间的隔膜似乎又加深了些许,或许艾琉诺拉以后都不会再如此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说话了。跟艾琉诺拉一同生活这么多年,他知道她愤怒到极致反而会不声不响,只会默然地拉远他们的距离,再在自己周围生出密织的尖锐的荆棘,等他再想挽回和靠近已经晚了,她只会用丛生的利刺迎接他伸出的双手。

事实上尤拉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逐渐长大的艾琉诺拉相处,他觉得自己与她一起生活又比她年长,必然不能对她那些不健康不合适的习惯或想法视而不见,但他又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对她进行状似长辈的劝导呢?她叫自己从来不加敬语直呼其名,他一直都纵容她,而她从小就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最终总是会变成这种局面,他不由自主地劝导她,试图把她带上一条普通人该走的人生之路,而她只要听见类似的话就会生他的气,然后无声地跟他拉开距离。

“尤拉,你真无聊。”艾琉诺拉把自己的餐具收拾起来,在厨房的水池边哗啦哗啦洗了,丢下这句话后就甩着手上的水珠进了自己的房间。

 

——

 

艾琉诺拉最近很烦。可能是因为夏天太过燥热,也可能是因为高中学业繁重,当然更多是因为尤拉。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跟尤拉厮混这么多年从未将他当作自己的长辈,而尤拉又好像很热衷于当她的长辈。总是跟她说一些老气横秋又婆婆妈妈的话,每一句都精准地踩在她的雷区上。

最让她愤怒的那次是几年前,那天她特意借了同学的化妆品早起来打扮自己,她的同学说她是自己长这么大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她这么说的时候艾琉诺拉很意外,因为此前在她的大半生活中与她有深刻关联的人只有尤拉,而尤拉从不夸她好看。

那天是尤拉的生日,艾琉诺拉平生第一次想要发掘自己的美丽,然后跟尤拉一起出门,无关乎做什么,只是沿着离家不远处的河堤散散步都可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肩并肩一起走上一段路了。

结果当她满怀期待还带着一点紧张地站在尤拉面前,尤拉上下打量她,半晌以后问她,“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哈?!

艾琉诺拉说不上来当时是什么感觉,极致的凌乱尽头就是空白,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得冷静一下。

那天她不仅没有实现跟尤拉一起散步的愿望,还独自在河堤边的长椅上坐了大半天。

那天艾琉诺拉望着不远处河面被微风吹得泛起凌乱的水波,觉得那水波正如自己的思绪,她很想问一问尤拉究竟把她当作什么,但她又不敢问,害怕一旦问了,他们之间那道隐隐约约看不真切的隔阂就会变得明晰而不可逾越,而尤拉的言行总是在提醒她,他看待她与她看待他是那样的不同,这让她心烦又让她有点难过。

最近她觉得自己在很努力地与他示好,甚至在夏天阳光最毒的午后跑了很远的地方买一碗据说很好吃也很好看的刨冰带回来想让他尝尝,想跟他学剑术也是她听说尤拉的剑术是家传的,最近尤拉不是在工作就是在睡觉,已经很久没跟她好好说过话了,如果他可以教给她,或许他们这些年越发淡薄的联系能够重新变得紧密一点。

可是尤拉却说……

与多年前的那次无比相似的心烦翻涌上来,带给她仿佛溺于深海的窒息,她只能迅速地深呼吸迅速地吃饭洗碗然后落荒而逃,就怕多在尤拉面前待上一秒就会掉下泪来。

她艾琉诺拉长到这么大就没哭过,连尤拉抱着她离开被诡谲烈火焚烧的老房子时都没有。那天尤拉带她登上火车,她坐在窗边怔怔凝望远处飞速逝去的风景,忽而听见尤拉的声音。

尤拉轻轻地问她,“艾琉诺拉,你相信宿命吗?”

她猛地回头,想大声告诉他不相信,不是不相信世间存在命运,而是不相信命运可以主宰我的人生。

可她看见尤拉的脸深深埋在宽大的兜帽下面,他并没有看她,也没有在等待她的回答,或许刚才他也不是真的想要问她,他那句话不是个问题,而是一声颓然无果的叹息。

她怎么能在尤拉面前哭呢,还是因为这么奇怪的、说不清楚的缘由?

 

尤拉没答应教她,但艾琉诺拉还是加入了剑术社团,最主要的原因是跟尤拉赌气。剑术社团的社长是霍斯劳家的长子尤诺,他家中也有传习的剑术,他很强,激发了艾琉诺拉的斗志,每次社团活动结束之后都要拉着他切磋。

尤诺欣赏这个张扬好胜又朝气蓬勃的学妹,他对她说,“你看起来没怎么学过,但是很有天赋,在我毕业之前你若是能打败我,下任社长就给你做。”

那段时间她回家总是很晚,回去之后就洗澡,揉着酸痛的关节给自己涂红花油,然后很快进入梦乡。她甚至很久都没有跟尤拉打过照面了,仿佛她只要不看见尤拉,只要把自己深浸在木剑碰撞的声响中,深浸在尤诺精密复杂的招式中,就可以暂时不去细想她与尤拉的关系,也不去回忆她曾无数次想要跨越那道无形的鸿沟,想要真真切切地触碰到尤拉而都最终无果的无奈与沮丧。

周六她依约去社团跟尤诺对练,出门的时候她依稀听见楼上尤拉拉开衣柜的声音,她意外地想他今天醒得真早,犹豫一下要不要上楼去跟他打个招呼,最终还是直接关门出去了。

尤诺腕力强身法又多变,艾琉诺拉虽然已经跟他对练多次但还是疲于招架,过了几招就又被尤诺的剑尖抵上额头。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尤诺问道。

艾琉诺拉刚想说不用,就听见活动室的门被敲响了。尤诺过去开门,艾琉诺拉也向门口望去,这一看给她吓了一跳,尤拉沉默着站在门口,看了看尤诺,又看了看艾琉诺拉。

“你是尤诺?”

“是。”尤诺点头。

“来,我跟你打一场。”尤拉进门,从地上捡起艾琉诺拉的木剑,沉下身位,摆出居合的起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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